如果沒記錯,應該是國二那一年,教室從三樓搬到一樓,
就在跟操場距離很近的左邊角落,這一年這間教室給我的印象非常昏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一樓轉角處又恰巧在被大王椰子大部分樹蔭遮蓋住的關係,
對那一年紀記憶,除了一下課就衝進籃球場的男生,可以佔到很好的位置看帥翻了的校隊和校友籃球比賽,
就是昏暗的教室和幾個留下來打掃到最後的下雨天,幾個女生發瘋似的衝進操場淋的一身濕,

另外一個模糊的殘影就是他,一個坐在我身後的"學長",
學長說話不太清楚,在有限的記憶裡,他總是早上來下午回家,但常常我的座位後方都是空的,
甚至我已經不太確定關於這個人的名字,和他確實存在的時間有多長,
"肌肉萎縮症"這是某一天下午,一個單眼皮小眼睛長頭髮,說話很慢,而我一直無法適應的理化老師說的,

好像先天性罕見疾病的人,總是在和命運拔河,希望把有限的生存時間,徹底燃燒一樣,
他想學習,就算身體的病痛折磨著,他能聽進去的不多,
他親口用著不太清晰的語言對著我說過,他喜歡上學,跟同學相處,但他的身體每況愈下,不知道還能夠見到我們幾次,
那個年紀,那個時間點,我對這一切都不是那麼了解,只是微笑的點點頭,繼續當著他的好同學,
雖然在一樓但還是有小階梯,班上的男生會協助他把輪椅搬進教室,也會在中午他的家人出現時,幫忙他離開,
他有需要的時候,會用他稍微能移動的手敲東西,引起週遭同學的注意,上午課的老師們也自然會對他多留意些,
但我對他的印象真的不怎麼深刻,似乎開學後沒有太久,他來學校的頻率愈來愈少,
相隔時間也愈來愈久,久到,有時候他出現我還會傻眼,想一下他哪位!

可能是這樣吧!我對他最深的記憶反而是那個小眼睛的理化老師在某一日的課堂上說,
昨晚他走了!萎縮到心臟,心臟無法跳動!
又不知道哪一天,小眼睛理化老師說下午要去第X殯儀館參加他的葬禮(我還納悶著~妳有跟人家那麼熟嗎?)的那一天,
她慢慢的講起學長的故事,混過一節我實在無法喜歡的理化課,這個人在我的記憶裡,才確實存在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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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開始都一樣,小學五六年級的時候是個調皮搗蛋的小男生,
每天蹦蹦跳跳的去上學,然後回家,整段路程大約不會超過半小時吧!
某一天媽媽焦慮的在家裡踱步,怎麼孩子已經過了一個多鐘頭還沒回到家,
這才著急著的尋放學路徑找孩子,在地下道裡發現孩子滿頭大汗舉步維艱的向上走著的樓梯,
一看到媽媽含著眼淚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腳就舉不起來了,沒辦法好好走樓梯.

剛開始想的都很單純,以為是孩子貪玩扭傷了腳或什麼的,簡單的看過,
隔天上學也似乎恢復正常,卻沒想到事情沒那麼簡單,
這樣的情況發生次數愈來愈頻繁,媽媽急著帶他到大醫院求醫,
當然後來也就判定是肌肉萎縮症,
不可逆!而且症狀會愈來愈嚴重,大多症狀會最先發生萎縮的是雙腳接著全身每一個部位會開始逐步萎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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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殘忍的一種疾病喔!當時我確實是這樣想的,
病人本身要看著自己漸漸衰敗殘弱,父母親要忍受親愛的子女在眼前逐漸凋零,

我們幾乎為了考試荒唐的度過國中的每一天,嘻笑怒罵玩耍,抱怨著沒完沒了的考試和考卷,
閒聊著誰誰誰愛誰誰誰的八卦,公牛隊失去喬登之後沒拿到總冠軍戒指,那個叫做符仙的音樂老師行徑詭異又好笑,
還有什麼?大約是等一下英文老師又要少一分打一下了吧!

而距離那麼近的人,正為了存在而奮鬥,一次又一次的對抗病痛(他常常說痛),
當時跟他距離那麼近的我,真的一點都無法感受,只有在聽完他的故事時,嘆了一口氣表達遺憾,
我一直努力回憶,他常常帶著笑容歪斜的臉,到底長的什麼樣子,卻一直想不起來那張臉孔確實的樣貌,
但是我似乎記得,第一天見到他和他媽媽的時候,他們母子兩人堅定又真摯的眼神,

我正在對人生向前的路線愁困,想起這件事的今天,又很慶幸~還好,我還是個完整的人,還有機會選擇未來的路,否則對於這個世界我會有多少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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